凌疏影的意识从一片混沌和尖锐的嗡鸣中挣扎着浮起。
首先恢复的是感知。
温润平滑的的触感从身下传来。
人还未醒,手掌暗暗向下,轻轻抚求。
触感传来信息,是某种玉石。
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草药混合的气息,淡淡的,与寂静之殿中的味道同源,令人感到十分熟悉。
没有海风的咸腥,没有泥土的潮湿,空气没有流通,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。
这里是哪里,梵明岛的医疗室?监狱,还是某种软禁之地?
凌疏影闭着眼睛,迅速检查自身。
除了头部还有些许被那无形冲击波震荡后的沉闷感,身体并无其他不适,力量也在逐渐恢复。
对青灵的感受有些滞涩,但正在逐渐恢复。
她尝试调动感知,却发现这个房间的墙壁和穹顶似乎蕴含着某种能量场,极大地抑制了她的感知扩散,无法探知外界情况。
“既然醒了,那便起来吧。”
房间的一面墙传来滑动声,玛拉蒂神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凌疏影:……
被秘密部队攻击后送来了神官的地方?
这些人果然都是勾结在一起的!知道醒来后会拿她怎么办。
她不做理会,继续装昏。
“我今日给磐石号的诸位送去了可口的点心,各位都很爱吃,尤其海鹞。”
凌疏影腾一下坐起,厉声道,“你把她们怎么了!”
玛拉蒂依旧笑颜如旧,只是凌疏影分别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得意。
……这家伙,在耍我?
那股腹黑的得意感转瞬即逝,她恢复了如旧的平静,道,“你醒了。”
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,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头部可有持续眩晕或痛感?”
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的长袍,面容平静无波,眼神清澈如昔,仿佛对凌疏影的反应毫不意外。
她手中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或器械,只是端着一个木质托盘,上面放着一杯清水,一碟绿色药膏,散发的气味清晰扑鼻。
凌疏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而是迅速站起身,身体微微紧绷,处于随时可以反应的戒备状态,目光锐利地盯视着对方:“这里是哪里?岩叔怎么了?你们想做什么?”
她的问题如同连珠炮,带着冰冷的质询意味。
玛拉蒂神官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,对凌疏影的戒备视若无睹,平静地回答:
“这里是寂静之殿的安神室,用于安抚受创或紊乱的精神,你的同伴只是受到净寂波的冲击,暂时昏迷,身体无虞,稍后便会醒来。”
她拿起那杯清水,递向凌疏影:“喝点水吧,净寂波主要作用于神经系统,会消耗大量水分。”
凌疏影没有接,只是冷冷地看着她:“那支队,那种武器……这就是梵明岛的待客之道?深夜处理那些不可告饶‘废弃物’,被发现后便动用武力?”
凌疏影确定自己的确被那种消灭尸体的武器击中,但仍还活着。
如果为了灭口,完全不必留手。
她知会对方对自己不是十成的恶意,但也装出一副逼询的架势,试图探出更多情报。
玛拉蒂神官的手悬在半空,对于凌疏影的指控,既不承认,也不否认。
只是那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。
“误伤阁下是我们的错,这并非梵明的待客之道,正式道歉会由卡兰奉上。
“但,半夜不眠,尾随梵明的军队,似乎也不是为客之道。”
她的声音瞬间凌厉。
“你们不该去那里,更不该追踪我们的特殊部队。”
凌疏影无言。
玛拉蒂收回水杯,将其放回托盘,语气依旧平稳,“我们没有罪恶需要隐藏,将智慧山脉设为禁区,是因为它连接着梵明岛防御体系最脆弱、也最需要净化的前沿。”
“那里,很危险。”
净化?净化什么?
心头的疑问浮现,但她并未轻易放过那只秘密部队的线索,继续追问道。
“危险?”
她故意将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。
“指的是你们那场失败实验跑出来的畸变体,还是指你们处理失败证据的过程?”
玛拉蒂神官静静地看了凌疏影几秒,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,直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良久,她缓缓开口,既没有直接反驳关于“实验”和“畸变体”的法,也没有回到那只部队的相关信息,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:
“学者,你是世界理性的化身,是这片海洋的司南。”
“那么,聪慧如你,可相信大沉降仅仅只是环境剧变,仅仅变化了世界的地理信息吗?”
凌疏影眉头微蹙,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转移话题,但依旧基于自己的认知回答:
“大沉降到底世界板块剧变,陆地沉浮有加,海洋生物异化,更有生态异变,渊涡现象等。”
“这些都指向物理规则的局部扭曲和能量失衡。”
玛拉蒂点点头,“很理性,也看到了表象背后的规则异动,你一定是位优秀的学者。”
凌疏影不语,眼神依旧锐利的钉在神官身上,等待她的后文。
“学者,别这么凶,我们都是拥抱世界意志的前行者,只是路径不同。”
“如果我……这片海洋孕育出了新的、更强大的掠食者,你会作何感想。”
“自然是稀疏平常之事,巨型海兽,新型生物,自然在变、人类在变,生物们必然也随之进化,适者生存,如是而已。”
“那么如果我,海洋进化出了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侵蚀性意志,你会如何看待?”
“那如果这种存在,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命体,更像是一种信息污染或规则扭曲的具象化,能够侵蚀生物体,诱导其发生违背自然规律的畸变,并赋予其某种协同性和攻击性,你会如何定义它?”
神官面色平静如旧,语速却如连珠炮弹,愈发地快。
凌疏影心中一动,隐约抓住了什么,但长期形成的科学观念让她无法立刻接受这种近乎超验的描述。
“证据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