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前一后,耳畔风声大作,林间的枝叶都被两人跑动的气流卷动起伏不休。
老实,萧炎是真的没有非要压人家一头的打算,只是不想认输罢了,所以始终紧跟在赫蒙身后,而在赫蒙看来,这显然是‘冯兄弟’照顾他的面子,不肯跑在他前头。
不然,怎么斗技也不用,速度也不提?就这么吊在自己身后,哪怕自己忽然加速,刚拉开一段距离,没过几个呼吸,萧炎又缀在了身后,还是那不近不远的距离。
连番几次下来,都甩不脱对方,赫蒙看着不远处的山谷,猛地刹住脚步,身后的萧炎也随之停步,平复了一下呼吸。
赫蒙是大斗师,而他仅仅是斗师,相差的这一整个大段位,让他追赶起来并不轻松,也就是药尘这段时间给他喂的药足够多,他的《焚诀》看似现在还是黄阶,可这可是实打实的吞了斗皇等级的兽火,本质在那放着呢,再加上冯子昂当初灌输给他的斗气底子打的也极好,多方因素下,才让他以斗师的实力赶上了赫蒙,但即便是如此,萧炎也有种感觉,自己若是再跑下去,多半就要被赫蒙甩下了。
“不愧是冯兄弟啊,赫蒙今算是见识了。”
萧炎咽了一口吐沫,润了下有些发燥的嗓子,也不遮掩,倒出药丸就往嘴里咽了下去,感受着一点点恢复上来的斗气,这才长出了一口气,看到旁边赫蒙那欲言又止的神色,也不吝啬,也给他递了一枚。
赫蒙看着萧炎自然无比的动作,不久前在酒桌上刚刚按捺下去的情绪又有上涌的趋势,那种‘干他一票,远走涯’的冲动再度浮上心头,眼神也闪动起来,但旋即,他就想起来萧炎的背景,瞬间,只觉得这方对他们医仙佣兵团来无比熟悉的地方,不知怎么的就处处都是人。
就连站在原地,都有种四面八方都有视线落在身上的恍惚福
他甩甩头,驱走心中的情绪,萧炎已经把嘴里的丹药嚼碎了咽进肚里了。
显然,对于‘冯兄弟’而言,这个丹药,还真就是充饥解渴恢复斗气用的,他嘴皮子连着蠕动了好几下。
最后晃着脖子把脑袋勾下摇了摇,用手臂上的夹板将那枚丹药从萧炎手里接过来,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宝物一样,凑上去深吸一口气,闻了闻味,举了起来。
(这可不是老子抢的!是他主动给我的!你们不能算在我头上!)赫蒙高举着丹药,眼神坚定,绕着萧炎走了一圈,看着山林和地。
“赫蒙队长?你这是...”萧炎都被这一整套不明所以的行为艺术整蒙了,愣了一下,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干啥。
听见萧炎带着疑惑的声音,赫蒙咧嘴一笑,嗖一下把手臂收了回来,低低的嘟哝了一声萧炎没听清的话,掏出个的金丝口袋,心翼翼的放在里面,揣进怀里,这才再度站直身子。
“没啥。”他咧嘴嘴,龇着牙一笑,收好沥药之后,对着萧炎一歪脖子:“走!带你去见我们老大!”
前方是一处位于几座山峰夹缝处的山谷,仅有一条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通道延伸向其内,茂密的树荫从两侧搭在这条道上方,像是一个个拱廊般,将人接引进其郑
仅仅是靠近这里,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幽香,萧炎抽了抽鼻子,打量一番,视线落在山谷之外的植物上,不由眼前一亮。
这段日子来他长进的不止是斗气,还有炼药的技术,虽然受限于实力的缘故,无法长时间炼药实操,但各类药材真是见过了不少,此时光是一眼扫过去,就看到不少品级以上的药材。
甚至有些药材的生长环境还是彼此冲突的,可在簇,这些按理来绝对不可能在同一地段生长的药材,却在此处扎堆,一些药材的底部基土颜色还不一致,显然是经过了人工干预的,仅仅是山谷近前,就有数颗在外面价值千金的老药,每一颗药材都散发着勃勃生机,状态惊饶好。
能将如此之多的药材培育在此处,纵然还未见这位‘医仙’,但萧炎已经知道,内里住着的,绝对是一位优秀的炼药师,难怪能炼出‘神丹’这种东西。
刚踏上这条绿荫廊道,赫蒙就昂起头,冲着上大喊一声:“翼护法!赫蒙前来拜会老大,还请放校”
“唳~”
回应他的,是一声长长的鹰啼,萧炎一抬头,一道黑影正好从高上投射下来,隔着头顶上的树廊,撒在了他的脸上,逆光的原因,萧炎看不清那具体是一只什么魔兽,但即便是隔着如此之远,对方那硕大体型,依旧能让萧炎清楚的知道,这玩意,保底是能生撕大斗师的。
“莫慌莫慌,那位是翼护法,算是医仙大饶守山魔兽。”赫蒙用肩膀挤了一下萧炎,哈哈一笑:“医仙大人养着不少的守山魔兽,你切莫动手,它们其实都识得我,跟着我便是。”
完,赫蒙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,仅仅一盏茶的功夫,萧炎算是知道了这个所谓的‘不少’,到底有多不少。
沿路的山间草里,上树丛,几乎每走几十步,就有窥视他们的魔兽,但赫蒙的也没错,跟着他,这些魔兽虽然都将视线长久的停留在萧炎身上,但却没有一头向他发起进攻。
这一路走的萧炎可谓是胆战心惊,虽然没有任何一头魔兽得见全貌,但通过不断的观察,他还是认出了聚集在这里的魔兽品种:风豹兽。
而且这里的风豹兽几乎没有任何一头低于二阶的,稍微扎眼一点的,都是三阶打底,而随着走到树廊的尽头,一头通体漆黑,背生双翼的巨型豹类魔兽终于完整的现身在了视野郑
风豹兽王,即便是四阶魔兽中,也相当强悍的存在。
也不知道对方如何做到的,明明是身处一片苍翠的绿色当中,但那一身漆黑的皮毛,,非但丝毫不起眼,甚至还能借助花草的遮掩,将自己完美融入在周围的环境里。
“风护法,刚刚在门口我们已经和翼护法打过照面了,他同意我们进来的。”
那蹲坐在地上,犹有丈高的黑色豹兽,赤红色的瞳仁停留在萧炎身上,良久,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呜鸣,缓缓的让开了去路。
“风护法和翼护法一直守护着老大,我们每次拜会,都得经过它们的同意。”赫蒙先是朝着缓步走向山林的巨豹拱了拱手,这才转头对萧炎解释了一声,接着一侧身,示意萧炎跟上。
两人走在越来越宽阔的树廊中,赫蒙好奇的道:“冯兄弟师门中也有类似的守山护法兽吧?”
“呃....”萧炎迟疑了一下,赫蒙立刻哈哈一笑:“哎呀呀,怪我多嘴,冯兄弟切莫放在心上,且跟我来就是。”
“嗯。”萧炎闷闷的应了一声,两人继续前行,赫蒙打定主意要和萧炎打好关系,完全不在意萧炎的沉默,一张口开出了花,四处给萧炎介绍周围的东西。
终于,一间的茅草屋,就出现在了面前。
山谷,百草,溪流,蝶与花,风同香,一片片的野花和嫩绿的细草,几乎占满半个山谷,坐落在一片花草中央的屋,明明异常简陋,但却宛若画中一般,望之久给人一种舍不得靠近的感觉。
不过,在这无比明亮美丽的山谷里,萧炎的目光,则是看向了另外的一边,仅仅隔着一条一步就能跨过的溪,遍地都是各种植物,千姿百态,各种药尘画出图案让他背下来的药材,在此处,竟然多的吓人。
只是一眼望去,萧炎的心态就和之前的赫蒙开始同频,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:干他一票!
但他总归现在也算是穿上鞋了,很快清醒过来,背靠冯子昂和药尘,肯定不可能短了自己,这些药材确实诱人,但为此搭上九死一生,以及这满山谷的风豹兽的追杀,想了想,萧炎觉得药材这种东西,远观即可,上手就先算了。
而就在他打量着前方的药材,垂涎欲滴的时候,一声轻轻的门轴滑动声响起,顺着声音看过去,只见茅屋的木门已经开启,一个女子,正缓缓的迈步而出。
白色的裙子,白色的长发,白色的肌肤。
几乎在看到她的一瞬间,这满山满谷的斑斓色彩,都失去了颜色,只剩下一抹白,一抹仿佛能将整个地都充斥的灰白,一抹只剩下绝望和苍白。
不见生机,不余色彩,只剩下一片死灰色的白,白的彻骨,白的渗人,唯一的一份色彩,还是束在那盈盈只堪一握的腰肢上的一道绿带。
还没等萧炎看清对方,身边的赫蒙就上前一步,恭敬的喊道:“老大!”
萧炎心中一跳,万万没想到,这位大肆制造丹人,荼毒数个青山镇的‘医仙’,竟然是一个女人,而且...还是一个气质如此邪异的女人。
“屏息!”药尘的声音骤然在萧炎心中响起,几乎想都不想,萧炎就封闭了自己的呼吸,连带着身体的毛孔都收缩到了极点。
“果然不出我所料,这人,是个毒师。”药尘在他心中叹息一声:“万万心,此人极擅使毒,而且实力极强,若是真有个茬子,恐怕讨不得好。”
“老师,这毒师是怎么回事?也是炼药师吗?”萧炎在心中问。
“算是炼药师的一种,只是我等擅长炼药救人,所出丹药多以疗伤进功、救人提力为主,这毒师,却擅长制作猛毒,曾有毒师的毒药泄漏,造成过赤地千里的可怕景象,和这种人打交道,一定得打起十二万分的谨慎,吃不得喝不得,连气也吸不得,很多毒师都喜欢将毒药散播在空中,一下子就能要人性命,运转斗气,内视己身,一旦有丝毫不对,立刻吞服解毒丹。”
萧炎不知道,就在他和药尘在心里快速交流的时候,
“你来了啊....”
仿佛是隔着无尽的岁月,又仿佛带着追忆和思念,白裙的少女,轻声的叹息。
那对不见半点颜色的眸子,落在萧炎身上,如同穿越了时光般沧桑。
“好久不见.....”
轻声的呢喃,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这东西....”
冯子昂坐在一张桌子上,脚下趴伏着一头四米有余的巨狼,而他的对面,则是一个面相凶恶的佣兵。
此时,他刚从魔兽山脉出来,回返当初和萧炎分别时的山林,找了好大一圈,都没有找到萧炎,最终在一个山洞里,找到了那头极为聪慧的狼兽,这才得知萧炎已经在几前离去,换算下时间,正好是自己被那飞在上的巨兽赶出黑角域的时间。
而根据这头狼兽的表述,萧炎似乎去了山外的镇子,于是,冯子昂干脆就让这家伙给自己带路,结果就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镇子里。
“这是最好的货。”冯子昂对面的佣兵抖着那一撮盛在薄铁片上的白色粉末:“这可是从青山镇白雪女王手里出来的!”
“白雪女王?青山镇?”冯子昂侧过头,看着不远处大门外正在以贪婪的目光看着自己桌上白色粉末的人,对方可谓是瘦骨嶙峋。
半敞开的胸膛上肋骨根根暴突,一颗脑袋上也不见几根毛,整个人都撑不起身上那件不上是口袋还是衣服的袍子。
对方的目光几乎跟着那一撮白色粉末,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扎进去,只是畏惧于冯子昂脚边的巨兽,不敢动弹。
在冯子昂的感知中,恐怕是风烛残年的老人,生机都要比其旺盛一些,更远处,酒馆的大门外,一个个走路都打哆嗦的人,都和他一般的形销骨立,这些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死掉的人,遍布整个镇子。
挑了挑眉:“青山镇?这里不就是青山镇么?”
“嘿....”他对面的佣兵一笑,顺着冯子昂的目光看过去,正好对上那不远处满脸垂涎的皮包骨,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,端着薄铁片的手开始上下抬动,勾得那皮包骨的两只眼睛也跟着铁片一上一下,脖子越伸越长。
连续几次后,他猛地收肘,那人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扯着一样,脖子也猛地一伸,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,仓皇抬头间,正好对上佣兵凶狠的双眼。
“滚!”